第八百八十壹章：師公終於還是下刀子了

　　張森見了蘇月，卻見這醫學院院長上下打量著這平時不太關註的門生。
　　醫學院有兩百多人，都是蘇月的門下，蘇月沒有關註這平平無奇的張森，也是情有可原。
　　“噢，坐。”
　　張森便欠著身坐下。
　　“那細蟲論，是妳寫的吧。”
　　張森道：“是。”
　　蘇月便嘆口氣：“師公與評議組的人，做了實驗，結果證明，妳的推論方向，是正確的。”
　　“是嗎？”張森很意外，太師公居然關註了自己文章，還特意讓人照著自己的方法去試驗。
　　“當然，細蟲並沒有發現，妳自己也說，細蟲微小，無法察覺；所以，只能通過試驗，判斷出大有可能存在。師公覺得妳的文章，很有道理，便將其置入刊中，照規矩，周刊的壹半收益，都會分給投稿的作者，且還可獲得積分，未來對妳授予學職，大有裨益。哪怕將來，有人要引用妳的文章，妳也可從中，獲得些許的益處……妳隨我學醫也有壹年了，我知妳家貧，倒是願妳，能夠得壹些銀子，先補貼家用。”
　　“噢，這是《求索》的試行刊本，第三篇，就署了妳的名，妳可以看看。”
　　張森接過，這第壹篇，是關於農學的，第二篇，照舊還是農學防蟲害的論述，裏頭的文字，自己看過之後，都覺得生澀難懂。畢竟隔行如隔山，等到了第三篇，果然是自己的文章，下頭，還有評議組的評議。”
　　張森只大抵的翻閱了壹來，隨即苦笑。
　　他確實缺銀子，實是不希望，自己的父親，因為自己而去做工，更不會因此，而來學醫。
　　可這樣的刊物，能盈利？
　　只怕送人，都沒有人願意看吧。
　　這刊物的本錢，能收回來，便算是穩妥了。
　　至於那所謂積分，他更是壹竅不通。
　　唯壹值得慶幸的，就是自己堅持的‘細蟲說’，至少得到了重視。
　　他還是道：“太師公能親自為學生點評，學生已是喜不自勝了，至於其他，學生不敢巴望。”
　　其實蘇月心裏也覺得這玩意，似乎根本會無人問津，還給作者分紅，這更像是壹個笑話了。
　　他頷首點頭：“妳能寵辱不驚，這是好的，怎麽，妳昨夜沒有睡好嗎？現在可有精神，待會兒有個斷手的手術，為師想讓妳在旁協助。”
　　在旁協助。
　　張森略略有些驚喜，本來以他的資歷，是沒有資格真正上手術臺的，哪怕是在壹旁給恩師和壹些師叔們遞刀子都不成。
　　蘇月便起身：“走吧，不要出錯。”蘇月走了幾步，突然駐足，回頭，深深的看了張森壹眼：“既然走了這壹條路，就要堅持下去，我知道妳很艱難，妳父親的事，為師知道，哎……其實，這醫學院裏，多少人……何嘗不是，沒有這樣的父親啊，能進入西山書院的人，有多少，都承載了巨大的希望，可天下人，只認從文……”
　　說到此處，張森突的眼眶壹紅，咬著唇，眼角裏淚水漾了出來，他重重點頭，才道：“學生明白。”
　　“能明白就好，世上這麽多人從文，總要有人從醫，有人從工，有人從農。”
　　…………
　　第壹期的期刊，足足印刷了五萬本。
　　五萬本啊。
　　成本可不低，足足花了幾千兩銀子。
　　雖然對於方繼藩而言，這是極小的數目，不值壹提。
　　可王金元，卻依舊心疼的不得了。
　　他想死。
　　有這銀子，多造幾棟房子，這是多大的利潤啊。
　　當所有的期刊統統印刷完畢，他尋到了方繼藩：“少爺，都印妥當了，五萬本……壹本不少。”
　　方繼藩坐著，呷了口茶，笑呵呵的道：“這敢情好啊，也不知，這五萬本，是不是少了，罷了，先印這些吧。”
　　還少？
　　王金元想死，能賣出五百本，王金元都覺得自己的名字可以倒過來寫。
　　“嗯，好了，妳預備壹下，準備去銷售，要保證所有的書鋪，都能鋪貨。”
　　“這……”王金元有些為難，可想了想，算了，就當是少爺玩玩吧，反正也只幾千兩銀子。
　　他預備要走。
　　方繼藩突然道：“妳回來。”
　　“啥。”
　　方繼藩笑呵呵的道：“那個，記得將這個張掛出去。”
　　方繼藩隨手，指了指案牘上的壹張告示。
　　王金元忙是上前，低頭，壹看……嗯？
　　隨即，他眼睛都直了。
　　卻見方繼藩在壹旁，好整以暇的端起茶盞，繼續慢悠悠的呷了口茶：“快去啊，在這裏啰嗦個什麽？”
　　王金元壹臉難看，卻忙是將告示收了：“是。”
　　…………
　　次日壹早，幾乎告示，頓時張貼到了大街小巷之中。
　　頓時，所有人嘩然了。
　　西山書院之外。
　　壹群人雲集在告示之下。
　　壹個個臉上有點懵。
　　鎮國府推出最新用工評級之法，所有工匠、大夫、農學校尉、土木匠都將推出等級制。
　　譬如工匠，分五級，分別為，甲等、乙等、丙等、丁等、戊等。
　　未來所有鎮國府的工坊、醫院、屯田所、賬房、土木建築隊，都將以此募工，沒有等級的匠人，即為最低等匠人，而考取資格證書的匠人，可根據其等級，在未來的升遷以及薪水方面，予以保障。
　　意思就是說，想要出頭，得考試了。
　　再不能是，妳特麽說妳是匠人，妳是大夫，妳就是大夫和匠人。
　　想要更好的薪水，想在未來，從小匠人成為大工匠，想要從尋常的小醫生，成為大醫，想有個好前程，要考！
　　還要考試啊。
　　這玩意叫職稱。
　　相當於，匠人和大夫，還得分出個三六九等來。
　　各專業所考的內容……以《求索》期刊為準。
　　“……”
　　《求索》……
　　各大書鋪有售。
　　…………
　　新城和西山轟動了。
　　屯田所數千校尉，新城的無數匠人，醫學院的醫學生，還有新城的文吏、賬房……俱都瞠目結舌。
　　不同的職稱，未來的前途是不同的。
　　這壹點，是人都明白。
　　終於……師公和恩公，開始向他們拔刀子了。
　　這壹刀，快、準、狠！
　　西山的日子，是很逍遙的，哪怕是新城的匠人們，現在薪水都頗豐厚。
　　至於醫學生，以及屯田所，土木、工學的學生，其實日子過的都不錯。
　　至少未來，還是有些前途。
　　可現在……到處都在爭論著關於專業職稱考試的消息。
　　這玩意是啥。
　　各專業，都從《求索》中摘取考題。
　　這豈不是說，將來想要吃香喝辣，需隨時溫習《求索》？
　　而且據說，不同職稱，未來的前途，以及未來的薪水，都會分檔，這意味著啥？
　　低級職稱，只是尋常的考試，可若是要到高級職稱，就必須根據自己有本專業內獨到的文章，寄送《求索》，被《求索》錄入刊物了。
　　總而言之……
　　《求索》便是四書五經啊。
　　壹時之間，所有人都瘋了。
　　不少人湧入了書鋪。
　　那些書鋪的東家，聽說方都尉要讓他們進壹批刊物，臉都綠了，這啥玩意，強買強賣呀，我不想進貨啊，可最終，卻都硬著頭皮，進了壹批貨，畢竟，方繼藩的朋友，遍天下，人們都愛他。
　　可轉眼之間，他們卻發現，絡繹不絕的人，開始來求購了。
　　進貨價是九十文錢，挺貴的，可壹出貨，壹百五十文，壹百五十文，被人踏破了門檻。
　　尤其是新城裏的匠人。
　　足足七八萬的匠人，什麽匠人都有，他們有了較豐厚的收入，漸漸的，在新城那兒，陸續出現了大量的子弟學堂，他們也希望自己的子弟讀壹些書，甚至有不少匠人，也願意去認壹些字。
　　人在能吃飽喝足之後，漸漸的，開始有了更高的追求。
　　這些能大抵識字的匠人，見識到了廣闊的天地之後，竟也開始不甘平庸起來。
　　考啊，聽說考中了漲薪水，考中了能成為大匠。
　　西山書院的生員，更是趨之若鶩；至於屯田所的校尉們，在壹臉懵逼之後，隨即，也開始擼起袖子來。
　　甚至那些有子弟的人，年紀還小，還在學堂裏讀書，也願意去買壹本，自己的子弟，肯定是別指望金榜題名的，那個……太難了，考職稱容易啊，反正他們識字，買回去壹本，讓他們閑暇時看唄，考試，得從娃娃教起。
　　三日之間，整個《求索》期刊，竟以驚人的速度，兜售壹空。
　　印刷的作坊，開始加印了。
　　王金元急的滿頭是汗。
　　他也算是服了自己的少爺，這第壹版印刷出來的期刊，純利就有三千兩，三千兩不多，可是繼續加印，可能壹期，利潤將高達五千兩，畢竟，雕版都是現成的，後期加印的成本，比較低。
　　這壹刊便是五千兩銀子的純利，據說是壹月四期，哪怕往後這刊物銷售壹直保持平穩，也有兩萬兩銀子的純利了，雖然不多，卻也保證了運營。
　　不只如此，其中半數，還要分給每篇周刊的三十位原作者……嗯……不管怎麽說，反正少爺喜歡，那就印吧。
　　銀子，反而是次要的事，畢竟，這世上，誰還有少爺有錢啊。
　　……………………
　　好累啊，睡覺，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