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我家娘子不是妖!
我家娘子不是妖 by 極品豆芽
2022-9-19 22:24
掉落的是佛珠,碎落的是佛心。
恒心怔怔望著畫像中的女子,眼眸裏浮現出淡淡迷惘之色,那張俊秀的臉頰卻多了壹絲笑容。
沒有人知道這笑容背後隱藏著什麽含義。
是釋然?
是解脫?
“無顏非是無顏。”
他輕撫著畫像,聲音充滿了磁性與哀傷。“是因為……我畫不出她的美。”
【和尚,我美嗎?】
時間仿佛回溯到了那個夏末。
光著雪白腳丫的女人調皮站在淺淺的水池裏,如偷下凡間的仙女,背著雙手嫣然而笑,令人目眩神馳。
美……真的很美……
那壹刻的他忘了打坐,忘了手裏的念珠,忘了身後大殿裏的佛像,忘了晨間師父講解的經文……
眼裏只有她——似乎也只能有她。
在她死後,他曾無數次的想在紙上畫出她的美,可始終未能落筆如願。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原來她的美……是畫不出的。
“嗤啦——”
薄薄的畫卷被輕輕撕開。
恒心將畫撕成了碎片,臉上依舊是那副釋然的笑容,那些碎片如同死去的枯葉壹般灑落在地上。
他緩緩走到無慧住持面前,虔誠而跪。
“師父,弟子讓您失望了。”
無慧住持閉上眼睛,眼角的密密皺紋顫動,努力抑制住眼裏的淚水,捏著佛珠的手指幾乎要折斷了似的。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好像這孩子還不到四歲。
跟著壹群乞丐討要施舍。
他見這孩子可憐,便帶入了寺院,賜名為壹個‘心’字,便是希望他有壹顆‘善心’與求佛的‘恒心’。
茍無恒心,放辟邪侈。
他壹直以為,這是上天賜予的佛子,然而現實卻如此殘酷,為何會這樣啊。
護法長老指著恒心想要說什麽,但最終化為壹聲嘆息。
“為師問妳,妳心中……還有佛嗎?”
無慧住持聲音蒼老沙啞。
恒心笑容清澈,清澈的眼神裏沒有壹絲雜質與動搖,聲音微小卻頗為堅定道:“有!”
老僧人神情恍惚,望著愛徒。
這壹刻他似乎明白了什麽,喃喃輕語:“原來……這就是妳的佛。”
“是。”
恒心低首。
無慧住持顫抖著伸出粗糙幹瘦的手,輕輕放在恒心的頭頂上,眼角終究壹滴淚水落下:
“去吧,孩子。”
“謝謝師父。”
年輕僧人飽含熱淚,恭恭敬敬的跪行了壹禮。
他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想走?”
玄武使目光陰沈,身形如彈簧般從椅子上沖出,壹把抓向恒心,“還沒告訴我蛇妖在哪兒!”
然而就在他距離恒心不足兩米距離時,忽然看到對方腳下生出了朵朵蓮花——
準確說是蓮花火焰,森白卻又聖潔。
“聖蓮業火!”
玄武使瞳孔壹縮,急忙在空中壹個回旋生生停下身子。
站在陳牧身旁的雲芷月面露駭然。
見陳牧壹臉困惑,她低聲解釋道:“這是業火涅槃,簡單來說就是他要自焚,洗清身上的罪孽。旁人壹旦去碰,也會遭受業火之苦,痛不欲生。”
“所以,他要自殺。”
陳牧心情復雜。
“和尚妳害我!!”就在這時,壹道淒厲之音響起。
只見壹條白蛇之影從恒心頭頂竄出,帶著淒厲的怒吼之聲飛出了大廳之外,倉皇逃跑。
蛇妖!
玄武使等人精神壹震,紛紛追了出去。
但陳牧依舊停在原地。
“跟妳想的壹樣,蛇妖就附在他的身上!”
雲芷月面露喜色,本想追出去的她看了眼站立不動的陳牧,猶豫了壹下,也沒動彈。
我走了,這小子遇到危險什麽辦。
愁人。
女人唉聲嘆氣。
陳牧望著欲要自殺的恒心,內心壹陣壓抑。
僧人壹步,壹步,慢慢地走著。
腳下的蓮花火焰如小蛇壹般開始沿著他的小腿攀延而上,使得和尚半身似乎被壹團聖潔光芒籠罩。
似乎是感受到了陳牧的心情,他走到門口時側頭看向對方,微微壹笑:
“陳施主無需自責,小僧本打算在七日後與香君相聚,那是我們第壹次見面的日子。如今卻也好,早壹日去黃泉路,香君也不必多等。”
“倒是香君為了我,連累了施主,小僧在這裏說聲抱歉,望施主原諒。”
“阿彌陀佛……”
恒心雙手合什,行禮後,毅然決然的踏出廳外。
大廳外,晶瑩剔透的雨珠好像傷心的淚珠兒串線而落,地上雨水成片,蕩漾出層層細碎的漣漪。
當恒心的腳落在雨水中,那蓮花業火卻並未熄滅,反而愈發旺烈。
業火攀延到了他的小腹、他的胸膛、他的脖頸……
暴雨之中的他猶如壹尊降臨的聖天佛子,讓人由心感受到壹股心靈的震撼。
他走到壹尊菩薩像前,盤膝而坐。
這並非是正統菩薩,而是壹尊人間菩薩,以柳香君為形,是薛采青出錢建造的。
但是每日夜深時,恒心會站在這裏,仔細的清掃,註視,發呆……
【和尚,妳心裏有沒有我。】
【小僧心中只有佛。】
【嘻嘻,妳之前壹直叫我女菩薩,那菩薩也是佛,所以妳心中有我對吧。】
那年花開……
女人轉過壹張笑得微微瞇眼的姣美玉靨,捉狹的盯著他。
可他卻只是低頭誦經,沈默不語。
【和尚,我們私奔吧,妳不要再當什麽住持了,我也不做花魁,我們去個沒人的地方隱居起來,每天晚上壹起看著星星,白天種地織布,好不好?】
那時,她依偎著他的懷裏,動人清亮的眼眸裏滿是對未來幸福的渴望。
可他依舊沈默。
【和尚,我只問妳壹句,妳心中是有佛,還是有我!】
那時的她淚流滿面,只為尋求壹個答案。
這壹次,他沒有沈默。
【小僧心中只有佛。】
於是,她悲傷離去。
而這也是他們最後壹次見面。
恒心回憶著曾經種種,被業火包裹的他望著眼前的人間菩薩,喃喃輕語:“香君,若妳再問我壹次,我依舊會如此回答,我的心中只有佛,而我的佛……卻是妳。”
僧人雙手合什,緩緩閉上眼睛。
業火吞噬了壹切,他的身子隱隱間化為壹朵聖蓮,漸漸的燃盡,枯萎……
最終化為壹顆舍利。
面前的石像忽然裂開,壹只白色的蝴蝶緩緩落在舍利珠上,在熾亮刺目的光芒中壹同消失。
有些愛像斷線紙鳶
結局悲余手中線
……
有些情入苦難回綿
窗間月夕夕成玦
……
“阿彌陀佛……”
似乎蒼老了十幾歲的無慧住持閉上疲憊的眼睛,轉動手中念珠,輕誦渡經。
護法長老等壹幹僧人紛紛盤膝而坐,面帶悲憫。
鐘聲悠遠響起。
雨幕天邊竟有壹道流離七彩虹橋緩緩隱現,美輪美奐。
“結束了。”
陳牧嘆了口氣。
——
——
颯颯的雨聲依舊來的猛烈。
手握長槍的玄武使與黑菱等冥衛壹路追蹤到後山密林之中,卻不見了蛇妖的蹤影。
“蛇妖就在附近,分頭搜!”
玄武使目光冷冽,對黑菱說道,“妳們朱雀堂去左邊樹林,壹有動靜立刻發信號。”
“好。”
黑菱點了點頭,帶著朱雀堂冥衛進入左側樹林。
約莫盞茶工夫,前方壹陣轟鳴打鬥聲忽然傳來,黑菱眾人連忙尋聲疾奔而去。
來到空曠的矮坡上,卻是壹白裙女子半跪在地上。
周圍壹片瘡痍,顯然是經歷過激烈打鬥。
卻不見蛇妖蹤跡。
白纖羽緩緩拭去唇角的血跡,站起身來,沾著雨珠的雪靨顯出五官線條的俐落有致,神情冷漠如冰。
此刻的仿佛她就是壹柄矗立天地的魔刀,渾身散發著極致的煞氣與冷漠。
恍惚間,所有的山水景色都被奪去了銳氣。
黑菱快步上前,單膝跪地:“朱雀堂黑菱參見主上!”
身後的冥衛齊刷刷跪地。
“參見朱雀使!”
“去追蛇妖!”
白纖羽取出銀色面具緩緩戴在臉上,形如朱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