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無頭將軍壹案！

　　陰雲層層密布，整個東州城處於沈悶之中。
　　到了傍晚，雨勢不見停歇，反而越來越大，像壹匹白練似地瀉下來，在地上激起無數的箭頭。
　　春韻樓前，旖旎的鶯燕之聲依舊熱鬧。
　　剛吃完花酒的知府杜辟武與壹眾胭脂女子告別後，晃著甸沈沈的臃胖肚子，在通判於醜醜的攙扶下走出門外。
　　幾名侍衛連忙撐起雨傘，遮在杜辟武的上方。
　　“大人，慢點走。”
　　於醜醜小心攙扶著處於半醉酒狀態知府大人走下臺階，招手示意馬車趕緊過來。
　　此時知府大人臉上、脖子裏布滿了胭脂口紅。
　　那張臉在酒精的助力下湧著潮紅，雙眼半瞇著，不時說著醉酒的話語，明顯喝了不少。
　　“今個兒朱雀大人去做什麽了？”
　　杜辟武大著舌頭問道。
　　於醜醜笑道：“壹直待在院子裏沒出去過，至於她的手下倒是不知道去什麽地方查探了。”
　　“哼，真不知道朝廷派這女人來做什麽。”
　　杜辟武嘟囔著，晃著身子冷諷道。“這東州若是沒有我們，早就亂成壹套了。還特麽瞧不起我們，遲早惹事！”
　　於醜醜陪著笑臉：“大人說的是。”
　　馬車來到了臺階前，冰冷的雨滴在車身上敲打出清晰脆亮的聲音，濺出壹粒粒水花。
　　杜辟武繼續扯著大舌頭：“妳那什麽美男計差點把本官害慘，找什麽不找，偏偏找來跟無名道士有牽連的蠢貨。”
　　於醜醜訕訕笑道：“下官也沒想到李煙仁這麽蠢。”
　　“總之，以後就不必再弄什麽彎彎道道的計謀了，就讓那女人去查，查不出什麽，到時候還不是灰溜溜的回去。”
　　杜辟武擡腳踏在踩凳上，忽又想起什麽，側頭說道。“不過該配合的還是要配合。”
　　“下官明白，知道該怎麽做。”於醜醜忙點頭。
　　正要扶著杜辟武上馬車，遠處忽然傳來壹陣清晰的馬蹄之聲，在積成小窪的雨水裏顯得格外清脆。
　　於醜醜瞇著眼望去。
　　卻看到遠處雨霧中壹匹馬緩緩行來。
　　於道路正中。
　　馬背上隱約有壹道人影，在暗色中顯得朦朧不清。
　　馬車旁的侍衛也註意到了行走在道中的騎馬人，厲聲喝道：“往邊上去，別擋道！”
　　然而騎馬之人似乎並未聽見，依舊於路中緩緩行來。
　　直到身影穿過層層雨幕，逐漸清晰之後，眾人陡然楞住了，壹絲絲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竄起，直沖脊背，皆是呆滯壹片。
　　馬是壹匹駿馬，體型高大。
　　壹身血紅色。
　　就像搽了血油似的，在雨水的沁潤下顯得格外明亮。
　　乍壹眼望去，仿佛是壹滴滴殷紅的血液，順著脖頸上的鬃毛，壹綹壹綹有順序地垂掛下來。
　　配合暗沈的夜幕，格外的詭異神秘。
　　馬首戴著紅色的鐵甲面具。
　　而騎在馬背上人卻才是最為恐怖的，因為此人——沒有頭顱！
　　身形魁梧，穿著壹身艷紅色盔甲。
　　妳很難分辨出是男或是女，他（她）就像是從雨幕中劃出來的壹抹淒艷的血，讓妳的靈魂不自覺顫栗。
　　脖頸處斷開而露出的血肉，很清晰直觀的展現在眾人眼中。
　　甚至讓人感覺，裏面的血肉還在蠕動。
　　“這……這是……”
　　於醜醜渾身顫栗，壹張臉白得如墻上的白漆。
　　其他人也都呆呆站立著。
　　噠！噠！噠！
　　忽然，血紅色的駿馬開始加快了速度，鐵蹄在雨泊中激起壹朵朵淒艷的花，仿佛踩在壹朵朵花上。
　　這壹剎那，天空中的雨勢恍惚被凝滯了壹般，變得極為緩慢。
　　壹串串雨珠像是被天空的雲層給拽住。
　　駿馬仰天躍起。
　　雄壯的身子割裂開壹道道雨瀑，在眾人視線中，無頭將軍揮起壹支漆紅色的方天戟。
　　空氣中彌漫著壹股奇異的味道，像是血腥味。
　　所有人的目光被壹層紅雨所掩蓋，靈魂仿佛被凍結了似的，身體不再屬於自己，木訥的站在原地。
　　噗！
　　銀光閃過，駿馬越過眾人頭頂。
　　隨著馬蹄聲逐漸遠去，凝滯的雨滴恢復了正常，那種無形的磅礴壓迫之感才壹點壹點從眾人胸口褪去。
　　壹切都恢復了正常。
　　知府杜辟武臉色慘白，早就已經醒酒了，腿肚子直打哆嗦。
　　對還在攙扶著他的於醜醜顫聲喊道：“還楞著做什麽，快去召集府衙差役，還有東許營……”
　　正說著，門口傳來女人淒厲的尖叫聲。
　　杜辟武壹楞，回頭望去，見眾人全都驚恐的看著他的身旁。
　　杜辟武頭皮發麻，慢慢轉過頭去看向另壹側，只見扶著他的於醜醜直挺挺的站著，頭顱卻消失不見了！
　　——
　　清晨，暖暖的陽光在窗戶上灑下點滴金黃色。
　　陳牧睜開眼睛，打了個哈欠，將懷中的孟美婦抱緊了壹些，輕咬著對方晶瑩的耳垂：“醒了？”
　　本打算繼續裝睡的孟言卿俏臉緋紅，‘嗯’了壹聲。
　　“後天我就要去東州了，我走後妳好好照顧好自己，爭取把自己餵的白白胖胖的。”
　　陳牧手臂箍住女人的腰肢，將她側身壓在自己身上，嘴唇輕咬著女人的唇瓣，柔聲說道。“該胖的地方不能給瘦了，該瘦的地方還得保持住，這幾天也不是什麽安全期，能懷個寶寶那就更好不過了。”
　　原本神情落寞的美婦聽到‘寶寶’二字，雪膩晶瑩的臉蛋頓時染上兩團羞澀的紅暈。
　　雖然她有孩子，但畢竟不是親生的。
　　小萱兒倒還親。
　　至於阿偉……沒啥可說的。
　　如果能給陳牧懷壹個，那是最好不過了，只是壹想到自己都三十多歲了，內心不免有些黯然。
　　孟言卿幽幽嘆息道：“妾身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在妾身年老色衰時，夫君莫要嫌棄，就已經很滿足了。至於孩子，也應該是白妹子與夫君生。”
　　“都生，妳們都是我老婆，到時候妳生七八個，娘子生十來個。”
　　陳牧壹臉捉狹道。
　　聽到這荒唐之語，孟美婦又好氣又好笑，橫了壹眼：“夫君就會說笑，若真那樣生，那豈不是……”
　　美婦終究沒好意思說出口。
　　陳牧在對方嫩嬌的臉蛋上親了幾下，笑道：“妳只管生，我只管養便是了，趁著時間還多，咱們現在就造壹個。”
　　“現在？”
　　孟美婦神色壹變，還未來得及哀求拒絕，對方便掀開了被子。
　　……
　　小巷內很幽靜，道旁的樹木灑落著枯黃的葉子，下過雨的泥濘小道上並沒有多少人的腳印。
　　陳牧來到壹座小院前，敲了敲木門。
　　很快，院門打開。
　　開門的是壹位中年婦人，相貌雖然普通，但氣質清雅，看到陳牧後臉色微微壹變，下意識便要關門。
　　“我在牢房見過妳夫君嵇無命了。”
　　陳牧說道。
　　婦人手臂壹頓，看著他沒有說話。
　　這婦人正是嵇無命的妻子。
　　按罪名來說，雖然嵇無命的妻女並沒有參與搶奪‘天外之物’，但畢竟是家屬，也要壹並關押。
　　不過陳牧在呈上卷宗時特意求情，太後也便沒有追究。
　　如今母女兩居住在這座小院內。
　　而且周圍還有冥衛的人暗中保護兼監視。
　　嵇夫人對於陳牧的拜訪並不是很歡迎，畢竟是眼前這人將她的丈夫關押到了生死門。
　　“能讓我進去嗎？”
　　陳牧問道。
　　嵇夫人猶豫了壹下，側開身子。
　　進入屋內，陳牧看到了嵇無命的四歲女兒，紮著羊角辮的小丫頭此刻正拿著壹個布娃娃獨自玩耍。
　　“陳大人來是有什麽案子要審問我們嗎？”
　　嵇夫人也沒倒茶，輕聲問道。
　　陳牧淡淡道：“我跟嵇無命做了壹個交易，我如果能治好他的女兒，那麽他就會配合我執行壹個計劃。”
　　神情冷淡的嵇夫人楞住了，目光狐疑的盯著陳牧：“治好我女兒？”
　　陳牧輕聲道：“我有辦法，或許可以嘗試壹下。”
　　“什麽辦法？”
　　“不能說。”
　　“妳能保證治好我女兒？”
　　“五成把握。”
　　“……”嵇夫人眸裏燃起了亮芒，緊接著又是質疑。“會不會傷害到我女兒？治療需要多久？”
　　陳牧實話實說：“都不敢保證。”
　　嵇夫人沈默了。
　　身為壹個母親，經歷了很多次絕望和希望，內心深處已經不想看到女兒再受折磨。
　　可如果能有壹絲希望……
　　她愛憐的看著可愛的小女兒，開口問道：“我夫君他同意了？”
　　“嗯。”
　　陳牧點頭。
　　嵇夫人內心掙紮少傾後，對陳牧說道：“妾身聽夫君的，既然他願意信任妳，那我也信任妳。”
　　“多謝。”
　　陳牧松了口氣，“我需要單獨治療。”
　　“就現在嗎？”
　　“對，就現在。”
　　“好。”既然選擇信任對方，嵇夫人也沒猶豫，朝著小女兒招了招手，將她抱入懷中，柔聲說道。“燕兒，這位大哥哥要治療妳的病，妳乖乖聽話好不好？”
　　“嗯，燕兒會聽話的。”
　　晶瑩粉玉的小女孩認真點了點小腦袋。
　　嵇夫人安排了壹間較為僻靜的小屋子，對陳牧說道：“我在外面守著，如果有什麽需要，可以叫我。”
　　“好。”陳牧微微壹笑。
　　將房門關上，屋內陷入了壹片安靜，看著有些緊張怯然的小丫頭，陳牧安穩道：“不用害怕，妳到床上躺著就行。”
　　或許是陳牧那張帥氣俊朗的臉起了作用，小丫頭的情緒慢慢穩定下來。
　　她眨巴著幹凈漂亮的大眼睛脆聲問道：“大哥哥，妳會治好我的病嗎？爹爹曾經說過，我會好起來的。”
　　“壹定會的。”
　　不同於跟嵇夫人說話時的實誠，對小女孩陳牧卻是壹副承諾態度。
　　他讓小丫頭躺在床榻上，認真囑咐道：“從現在起閉上眼睛，無論聽到什麽都不要睜開眼睛，明白嗎？”
　　畢竟‘天外之物’太過恐怖，會對小孩子會造成心理陰影。
　　叫燕兒的女孩倒也聽話，老老實實閉上眼睛。
　　陳牧深呼了口氣，緩緩伸出手臂。
　　隨著意念召喚，皮膚下壹根根針狀的黑色物體如滾燙的開水沸騰不息。
　　皮膚下滲出的黑色粘液越來越多，細化為壹條條絲線，時而凝聚成壹團，時而分散如傘……
　　在陳牧的意念操作之下，壹條細如發絲的黑液緩緩朝著小女孩靠近，可就在觸碰對方手臂的時候，黑液又回來了，傲嬌的它似乎對俯身於小女孩並不感興趣。
　　陳牧皺了皺眉，幹脆抓住小女孩的胳膊。
　　在他的強力催動下，壹片片粘狀黑液漫過他的手腕、手背、指尖……開始纏繞在小女孩的手臂上。
　　剛開始，黑液開始退縮。
　　但隨著時間壹點點流逝，終於有天外之物開始滲入小女孩的皮膚，壹點壹點的蔓延而去。
　　燕兒眼皮微微顫抖，雖然恐懼，但始終聽從陳牧的話語沒有睜開眼睛。
　　轟——
　　也不知過了多久，壹團碾壓炸開如黑霧壹般籠罩在陳牧身上。
　　這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異象！
　　未等他回神，陳牧腦海中壹陣極致的眩暈襲來，腦袋仿佛要炸開似的，眼前黑霧化為壹團旋渦將他生生拉扯進去！
　　陳牧抱著腦袋，頭痛欲裂。
　　也不知過了多久，劇烈的疼痛才壹點點褪去，可當他睜開眼睛時，卻發現四周黑霧霧的壹片，不知身處何處。
　　空氣中似乎彌漫著壹股燒焦的氣息。
　　霧氣之中，不時有灰渣漂浮，帶著絲絲灼熱。
　　很快陳牧看到壹團黑色的線狀粘液在地上緩緩蠕動，然後壹點壹點的變幻，化為壹個人形。
　　僅僅只是人的輪廓，分辨不出什麽。
　　“妳是天外之物？”
　　陳牧皺起眉頭，忍不住開口問道。“妳為什麽會附在我身上？”
　　天外之物並未回答。
　　就這麽盯著他。
　　陳牧仔細打量著對方，準備繼續詢問，可剛要開口，他猛地察覺到了什麽，低頭望去，然後整個人徹底懵了。
　　因為他發現自己竟然也是壹團黑液！
　　陳牧僵在原地。
　　看著眼前化為人形的天外之物朝他走來，就好像是自己在走向自己，然後粘合在壹起。
　　在做夢？
　　陳牧腦中壹片迷茫。
　　忽然，天空中壹陣隆隆之聲由遠而近。
　　像有壹萬個鐵球在洋鐵板上滾動。
　　剎那間，壹道輝亮的閃電宛若巨人的刀光陡然沖破了層層黑暗，寒人肝膽，攝人靈魂。
　　狠狠的劈在陳牧的頭上！
　　陳牧慘叫壹聲，只覺三魂七魄全部消散，生生撕裂而開，然後陷入了昏迷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