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池塘內的拉鋸

　　新聞的旁白還在解說打撈救援過程，我是沒心情聽下去了。
　　畫面切換成了對救援人員的采訪，我仍然想著剛才看到的那些腦袋眼睛。
　　視頻結束了，我們四個都沒說話。
　　瘦子從廁所回來，見我們這樣子，惴惴不安地問道：“怎麽了？真有鬼啊？”
　　“嗯，還不少。”陳曉丘回答，聲音還挺平靜的。
　　瘦子摸摸後腦勺，“那現在，妳們決定怎麽辦？”
　　郭玉潔和胖子直接看向了我，陳曉丘是想了壹會兒，才將視線轉到我身上。
　　我壹怔，很快想到了另壹個問題。
　　“今天晚上……”我剛開了話頭，就說不下去了。
　　但他們都明白了我的意思。
　　“那等妳看過情況，我們再決定吧。”陳曉丘繼續淡定。
　　我苦笑，又說不出反駁的話。
　　這天晚上，我也沒抵抗，九點鐘就早早躺在床上了。
　　壹合眼，我就聽到了水聲。
　　噗通壹聲，挺響亮的。
　　葉子擦過我的身體，水將我淹沒。
　　我下意識地飄起來，就看到了燦爛的陽光。
　　陽光有些刺眼，讓我晃神了壹下。
　　嘩啦啦的水聲將我的註意力拉回來。
　　壹低頭，我看到浮萍不停起伏碰撞，水珠亂濺。
　　雖然經歷過盧嫚寧的事情，可發現浮萍中擠出來的那張小臉，我還是伸手抓住了他的身體。
　　溺水的人都會拼命掙紮，救援的人弄不好要被拖入水中，壹塊兒淹死。
　　我是沒有這種顧慮的。我現在就壹個意識，根本沒身體，不用呼吸，就是泡水裏，也不會淹死。
　　小孩的力氣也比不上盧嫚寧，他的掙紮只是本能，不是盧嫚寧那種想要將我殺死的恨意，我很快就抓住了他的兩條手臂，可以將他的小身體拽上水面了。
　　這時候，我才想到了壹個問題。
　　夢境中，我時而能碰到東西，時而不能。能的話，說不定就能改變現實了，還有可能直接將東西帶到現實去。
　　我要將這孩子拉上來，是會讓他得到救援，還是直接將他拖到我的床上？這不是古陌，不是檔案，要真拖到我床上了，該怎麽解釋？
　　這種糾結持續了壹會兒，但我手上沒有放松。
　　孩子的腦袋伸出了水面，吐了壹口水，大口大口呼吸。
　　我想著保持這種力道，將他拖到岸上就行了。轉頭四下看了看，附近要有人發現這池塘裏的孩子，那可就再好不過了。
　　池塘邊上的確有人，都是在公園玩的遊人。
　　有個男人正好看過來。男人旁邊還站了個女人，年紀相當，都三十多歲的模樣，看起來是夫妻。我以為男人能看到我，等男人直接回頭，就意識到他不可能看到我，而孩子現在的位置，正是他視線的死角。
　　小孩被我抓著手，已經脫力，不再掙紮了。他的臉上還有驚魂未定的神情，瞪大了眼睛，壹副要哭不哭的模樣。這樣不發聲音，怎麽能被人發現呢？
　　“妳還好吧？”我問了壹句，拽著小孩往岸邊飄。
　　小孩的落水地點距離岸邊並不遠，這讓小孩的身影不容易岸上的人發現，但也讓我省了不少事情。
　　我的話，不知道小孩有沒有聽到。他壹聲不吭，還壹副驚恐的模樣。
　　眼看池塘岸就在眼前，我就沒再問，將小孩的身體又拉高了幾分，壹手移動到他的腋下，要將他抱起來。
　　手觸及到了浮萍，還觸及到了水。我的另壹只手也伸入小孩的腋下，兩手握住小孩的身體，就將他舉起來。
　　小孩的上半身全部露出了水面，水聲嘩啦啦的。
　　我壹驚，轉頭看了眼岸邊。
　　這聲音果然引起了岸邊男人的註意，他又轉過頭來。這下應該是看到小孩了，猛地瞪大眼睛，腳跟壹轉就沖了過來。
　　“奕奕！”男人大叫。
　　女人也轉過頭，頓時跟男人壹樣慌張叫了起來。
　　我抱著的小孩聽到叫聲，看到男人，“哇”地放聲大哭。
　　“爸爸！爸爸！救我啊！有妖怪！”
　　我蒙了。
　　突然，我感覺到手中的孩子壹沈，露出水的上半身倏地壹下就重新落入水中。
　　我被帶得往下壹墜，雙臂都落入了水中。
　　小孩的頭很快也被淹沒了，雙手在水面上亂揮。
　　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卻根本無法和對方抗衡。
　　這壹刻，我真的是什麽都沒想，沒考慮到自己的安危，沒考慮到小孩口中的“妖怪”是什麽。我本能地深呼吸，憋了口氣，身體鉆入了水中。
　　水上陽光燦爛，水下壹片昏暗。
　　浮萍遮住了陽光。這池塘下面和夜晚的洛渠江壹樣黑暗。
　　我只能伸手去摸索，同時，壹只手要牢牢抓住小孩，不讓他被徹底拖入水底。
　　我順著小孩的腿，終於摸到了那個妖怪的爪子。我很快就確定，那不是爪子，是人的手，而且摸起來像是女人的手。
　　我顧不得多想，將那只手給掰開了。
　　我和小孩的身體就往水面上竄了壹節。
　　但就在此時，我們的上浮停止了。我聽見水下有聲音，再伸手摸去，我摸到的就不是壹只手了。
　　我悚然壹驚，腦海中瞬間浮現的是盧嫚寧抓住我的四只手。
　　屍體和鬼魂同時出現了？
　　即使如此，我也不能就這樣放開小孩了。我只能繼續掰扯，漸漸的，有更多的手從水中伸出來，抓著孩子的身體。
　　我疲於奔命，心裏面已經絕望。
　　盧嫚寧壹個鬼，都被無數雙手給拖進了猶如深淵的水窪中，就這樣死了。我壹個人，加壹個毫無戰鬥力的小孩，面對這麽多水鬼，有多少勝算？
　　我現在來不及數，看新聞視頻的時候也忘了數，不過這些水鬼的總數超過十個是可以肯定的。
　　我力不從心起來，小孩壹動不動的身體已經有些往下沈了。
　　忽然，我眼前壹亮。
　　頭頂上有水聲和叫喊聲。
　　噗通壹聲，好像還有人跳下來了。
　　我想到了那個男人，心中又有了希望。
　　正這麽想著，我的眼睛適應了光線，看清了抓著小孩的那些水鬼。
　　我以為自己會看到許多雙眼睛，但我看到的是壹顆猙獰的頭顱。
　　那些頭顱上全是傷疤，沒有頭發，也沒有嘴唇和眼皮，像是被人剝掉了皮。
　　我壹個激靈，腦中靈光乍現。
　　“水中鬼臉”的事件，那個委托人，方國英，他就是在森林公園劃船的時候碰到了鬼臉。
　　森林公園，就是健在那個老祠堂的原址上。
　　那些女人的臉皮變作了鬼臉，流落到了不同地方，不斷作祟。
　　那麽，那些女人的屍體呢？
　　這些屍體壹起使力，我猝不及防，手中壹空，那個小孩被徹底拖入到了黑暗的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