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1章 壹只狗

　　女人抱著我，像以前壹樣摸著我的背，“Toffee又不是故意的。那個男的自己不好，隨便摸什麽摸啊。他看我的眼神也怪怪的。Toffee肯定是想要保護我。還是Toffee好啊。妳不知道，佳佳家裏那只巧克力，路上佳佳被人偷了錢包了，它都壹點反應都沒有，還什麽純種狗呢。”
　　男人勉強擠出個笑容，“哦，是這樣啊。”
　　“我的乖乖，妳真聰明，懂得保護媽媽了啊。乖寶寶。我們今天吃牛肉啊。”女人揉著我的腦袋。
　　我聽到牛肉這個詞，就甩起了尾巴。腦海中，卻是在想她之前說的話。
　　我又有了那種奇妙的感覺。
　　我能區分出壹種模糊的意識。
　　我清楚知道，之前自己攻擊那個男人並不是為了保護女人。我只是厭惡男人身上的味道，好像是油漆味。與此同時，我腦海中的那個模糊意識記下了這件事。這個女人並不介意我攻擊人。我可以攻擊我討厭的人。準確來說，是我不僅可以攻擊我的同類，我還能攻擊我討厭的人。這些體積比我大很多的生物，和我其實沒什麽分別。
　　我知道，這種想法很危險，非常不好，可我無法克制。那個模糊的意識並不受我控制。
　　那個意識正在逐漸鞏固，變得越來越清晰。
　　它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幹什麽，我卻能分辨出來。
　　這是壹次次的學習過程，是無意識地試探。它知道什麽事情是能做的，什麽事情是不能做的。就目前為止，除了攻擊這對年輕夫妻之外，沒什麽是不能做的。
　　無意識的行為到此為止，接下來，便是有意識的試探行為。
　　我厭惡洗澡，但因為是女人在給我洗澡，我先前只是可憐地嗚咽，小幅度地掙紮。我會得到女人給的牛肉幹作為安撫，女人會溫柔地哄勸我，高興地表揚我。
　　我已經吃厭了牛肉幹，也知道只要自己甩甩尾巴，繞著女人打轉幾圈，就能得到這種廉價的獎勵。
　　我甩開了女人的手，從浴盆中跳出去。
　　女人大喊了壹聲，沒能抓住我。
　　她的力氣太小了，根本沒辦法將我捉回到浴室中。
　　房間裏被我弄得到處都是水。
　　女人生氣地喊了壹聲。
　　我停下來，低頭擡眼看著女人，做出了委屈的表情。
　　女人嘆了口氣。
　　她不生氣了。
　　果然！
　　我還不喜歡被壹個人留在家裏。我開始大聲叫喚，破壞家裏的家具。
　　女人又只是生氣壹會兒。
　　男人更加厭惡我了。但沒關系，他做不了決定。
　　當男人拿著壹個鐵籠子回來的時候，我心裏知道不好。那個不屬於我的意識卻還不明白眼前陌生的東西是做什麽用的。
　　我被關了起來。
　　女人沒有阻止男人的這個行為！
　　我大叫著，卻得不到女人溫柔的撫摸。
　　女人看我的眼神不知何時變得冷淡。這是個糟糕的信號。可是，我並沒有學乖。
　　壹眨眼，我就被連著那個籠子壹塊兒搬運上了車。
　　我看到了陌生的風景，記憶的湖水沈渣泛起。我想起了和自己兄弟姐妹搶食吃的童年。
　　我大叫著，沒看到女人，只看到了那個男人。
　　“媽，妳們看著點，別給弄死了。過年的時候，她肯定想要來看看。”男人對壹個中年女人說道。
　　“弄得那麽麻煩幹什麽啊。扔掉不就好了啊。還要養著。”中年女人抱怨。
　　“誰知道她什麽時候又想起來啊？她就是現在煩了。真扔掉了，過幾個月，她又想起來怎麽辦？”
　　“妳也是的。壹個大男人，就圍著那個女人轉啊？她想壹出是壹出，妳跟著胡鬧啊？妳看看誰家男人跟妳壹樣的！還要妳伺候她！”
　　“城市裏面不壹樣。”男人不耐煩地說道，“她挺好的。妳們原來不也說她好嗎？長得漂亮，學歷高，家裏條件也好，做事也都做的，還要怎麽樣啊？就這麽點事情，妳也嘮嘮叨叨的。”
　　“行行行，我不說了。就給口剩飯吃，我又不是舍不得，我是心疼妳啊。小兔崽子，不識好歹。”
　　他們說著，我被搬下了車子，擡到了壹個院子中。
　　男人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了壹根繩子，綁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掙紮著，腦袋就被狠狠打了壹巴掌。
　　我疼得發出了叫聲，另壹個意識壹片空白。
　　我找著女人，大叫著，可沒有人來救我。
　　“這狗不是瘋狗吧？怎麽叫成這樣啊？”中年女人擔憂道。
　　“不是。就是不聽話。”男人綁好了繩子，擡腳踢在了我的肚皮上，“閉嘴！再叫，就把妳嘴巴也綁起來！”
　　“嗚嗚……”我疼得趴在地上。
　　“別給弄死了，弄慘了。她要看到了，得多想。”
　　“什麽多想啊。就壹條狗。過年要嘴饞了，殺了吃了都行啊。”
　　“媽，妳別亂來。她受不了這個。妳要端了狗肉上臺子，她得跟我鬧離婚。”
　　“鬧什麽離婚？她都嫁給妳了，離婚了還有人要啊？為了條狗，她還不過日子了啊？”
　　“妳不懂。大城市就這樣，結婚自由，離婚自由。人家過得不開心了，沒感情了，就離婚。什麽要不要的。要的人多的是。”
　　“怎麽這麽不講究的……”
　　他們說著話，進了房子，沒有人看我。
　　壹轉眼，周圍環境改變了。
　　我感覺饑餓，感覺到憤怒，我盯著不遠處的壹群小孩子。我認識其中壹人。
　　我的大腦中充斥了各種壹片血紅色。
　　不等我多想，我的身體就沖了出去。
　　我聽到了叫喊聲，卻充耳不聞。我張口咬住了那個孩子的身體。
　　溫熱的血液湧入我的喉嚨。孩子的哭聲、無力的掙紮，都讓我覺得渾身戰栗。
　　我狼吞虎咽，吃下了幾塊肉。
　　有人打我，我轉頭便是嗷嗚壹口。
　　那些孩子對付不了我。
　　我將他們嚇跑了，又從那個小孩身上咬下幾塊肉，就頭也不回地往遠處跑。
　　我知道，女人不在，這裏沒人保護我。我還知道，女人會出現的。只要等到女人出現，我對她撒撒嬌，就能回家了。
　　然而，女人遲遲沒有出現。
　　我被人打斷了腿，在地上拖行。
　　我可憐兮兮地叫著，卻得不到同情。
　　“就是這個畜生！就是這個畜生！”
　　石頭砸在我身上，還有踢打我的身體。
　　我看到猛然落下的鋤頭，壹點反應都做不出來。
　　身體劇痛，又逐漸麻木。
　　我想要回家……
　　我想要回家……
　　為什麽女人還不出現？
　　為什麽……
　　我的身體再次變得輕飄飄。
　　過了不知多久，我看到了女人。
　　她臉上帶著笑容，我聽她叫了我的名字。
　　我汪汪叫著，可她不理睬我。
　　“逃掉了？”女人錯愕地瞪大眼睛。
　　“是啊，沒看好，跑掉了。”中年女人歉疚地說道。
　　女人眼圈泛紅，很難過的模樣。
　　汪汪！
　　我撲到了女人的腳邊，女人卻根本沒有察覺。
　　等到女人和那個男人離開，我馬上跟了上去。
　　沒有人看到我。
　　我不管做什麽，女人都看不到我。
　　我趴在她的腳邊，不肯離開她。我聽到了她和她那個朋友的對話。
　　“是不是給……”她的朋友比劃了壹個動作，“我聽說，有些鄉下地方很喜歡吃狗肉的啊。”
　　汪汪！我被殺掉了啊！他們殺掉了我啊！
　　女人震驚地看著自己的朋友。
　　“妳那天吃飯，有沒有吃到什麽特別的肉啊？就是……狗肉味道不太壹樣的吧”
　　女人捂住了嘴巴，幹嘔了好幾聲。
　　我看到了女人臉上的嫌惡神情，壹陣雀躍。
　　如我所料，等男人回家，女人給了那個男人臉色看，並最終演變成了壹次爭吵。
　　我在旁高興地汪汪叫著。
　　我等著女人給我出氣。
　　我放松了下來。
　　女人還是很在乎我。只要確認這壹點就行了。
　　然後，沒多久，我發現女人在壹次離開家後，再也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