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8章 畫中鬼（十）

　　隨著葉正壹的創作，我聽到了河水潺潺聲，聽到了血液流動的聲音，聽到了女人的哭聲，聽到了男人的哀嚎。
　　那些聲音從遙遠的虛空中傳來，在我身邊時隱時現。
　　瘦子不安地挪動身體，好像有些不適應當前的情況。
　　我倒是平靜，還全神貫註地觀摩葉正壹的畫。
　　深深淺淺的紅色，將畫面填充。
　　逐漸的，流水聲和女人的歌聲，取代了其他聲響。周圍只剩下了這兩種聲音。
　　畫中的河流完全成型，我看到了水波中如魚群般的女鬼們。畫面如此清晰，就連她們被拔掉臉皮的臉，都清晰顯露在畫紙之上。那畫紙又像是影院的屏幕，能看到遠近不同的層次。
　　整幅畫突然動了起來，那些女鬼和河流不再固定在畫紙上，而是遊動起來。畫面的中心也在移動，原本聚焦在壹段河流上，能看到女鬼成群地遊過。過了壹會兒，這壹視角開始移動，像是鏡頭拍攝下的畫面，跟隨鏡頭，移動到了河流的其他地方。
　　我對國內外的河道並不算熟悉，葉正壹畫下來的只有河流，也沒有河岸和和河流附近的標誌性建築。
　　我只看到畫面聚焦在了女鬼身上。
　　她們好似永遠感覺不到疲累，歌聲不停，遊動的動作也永無停歇。
　　葉正壹已經提起了手腕，將鋼筆收好。
　　我壹個激靈，從畫面中回過神，轉頭看向還處在失神狀態的瘦子。
　　我馬上提醒了瘦子。
　　瘦子也是反應極快的人，立刻集中註意力，神情變得無比嚴肅。
　　幾分鐘後，我就聽到了嘩啦啦的水聲。
　　畫面發生了新的變化。
　　那些女鬼壹扭身，改變了遊動的反向。她們遊出了畫紙，消失在了畫紙邊緣。
　　本來在畫面中無時無刻不存在的女鬼身影，轉瞬就全部消失了。
　　畫面空蕩蕩，只有水波。
　　水聲還在繼續，女鬼的歌聲沒了，水聲也變得單調，就是自然界最規律的水流聲。
　　葉正壹將畫拿了起來，隨手交給了我，眼睛卻看著瘦子。
　　“還不錯。能力挺強的。”葉正壹評價道，“妳應該沒有被柳澈特別培養吧？天生的？”
　　瘦子沒回答。
　　瘦子的能力應該大半都是天生，後天因素中，最關鍵的就是他那個前女友祁白了。我們之前經歷的麗娜事件，也給了瘦子最重要的鍛煉機會。
　　我們五人中，我當然是最“慘”的，剩下就要數瘦子了。
　　陳曉丘、郭玉潔和胖子的能力都比較特殊，很難想象要怎麽鍛煉他們的能力。
　　不過，陳曉丘是死過壹次的人，身體還成為過靈的容器，她的能力應該得到過某種加強。只是，地府都沒了，她這個前鬼差的身份能做到什麽，就難說了。
　　總體而言，他們四個都沒有自保能力。大概，只有胖子的女友薛靜悅，能力算是實用，能指導她躲避壹些危險吧。
　　我想到此，心頭蒙上了壹層陰影。
　　從遇到靈異事件開始，我就擔心著我的家人和朋友。
　　他們是我的牽掛，是我的動力。但我很清楚，以我的能力，很難在這個惡化的世界中保護好他們。就是我死亡，變成了鬼，變成了鬼王，也不壹定能做到萬事周全。
　　程久就是壹個前車之鑒。玩具鬼王也是壹個前車之鑒。
　　我自己就殺掉過好幾個鬼王了，我也看到過未來世界中怪獸肆虐的場景。
　　葉青提出來的計劃，是我唯壹的選擇。
　　我和葉正壹的立場其實差不多。他遇到柳澈，我遇到葉青，那之後，我們就沒有多余的選擇了。
　　這中間小小的反復，小小的掙紮和糾結，實在是微不足道。
　　葉正壹的情緒已經平靜下來，按照我所說畫下了女鬼，表揚了瘦子兩句後，就問我道：“現在可以了吧？我對妳來說沒有其他用了。”
　　我沒回答。
　　葉正壹接著說道：“不管怎麽說，我都配合妳，按照妳的意思，對付鬼王了。我有點兒小要求，妳不介意吧？”
　　“妳想要什麽？”
　　“當然是我原先提出來的那個計劃。”葉正壹回答。
　　我壹怔，“妳要恢復法術的靈？”我問著，視線就移動到了葉正壹的自畫像上。
　　葉正壹淡然道：“可以不用我的畫。妳這朋友能力不錯，法術靈也沒必要選擇我。妳應該能想到更合適的選項吧？”
　　最後的問題，他問的是瘦子。
　　瘦子只聽我們之間的對話，應該就猜出了事情的大概。葉正壹這麽問，他露出了猶豫之色。
　　這事情的難點在於我們要控制法術靈。
　　讓葉正壹當法術靈，我原先是反對的，現在也不算贊成。對葉正壹有種同病相憐的想法，那是壹回事，完全相信葉正壹，相信他成為法術靈後，只當個“吉祥物”，不動用自己的力量做點什麽，那是另壹回事。我現在可沒有相信後者。
　　瘦子經過了壹番思考，頭疼地說道：“這對象，要怎麽定？得要個有典型性的東西吧？西方的水晶球、魔法書、詛咒娃娃……東西方都要有的話，詛咒娃娃……這個種類很多，現在有名的是木偶、布娃娃……還有紙人……這類不太行吧？其他的東西……符箓？西方也能接受這個吧？可是符箓我完全不懂，也沒有合適的……”
　　瘦子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無法做出決定。
　　我這時候也意識到了這件事的另壹個難點。
　　我看向了葉正壹。
　　“原本用我的畫，我當然可以憑自己的能力和意誌，做點引導。現在麽……”葉正壹勾起壹邊嘴角，露出了看好戲的神情。
　　“沒這種東西，也沒問題吧？”瘦子沒好氣地說道。
　　“那妳幫我壹個忙。我需要壹個能保護人的東西。”葉正壹大方地做出了讓步，“嗯，兩個好了。徐天成壹個，姚聶那個前妻壹個。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吧？”
　　瘦子看向了我。
　　這要求不算過分。
　　我對徐天成和姚聶沒什麽偏見。他們可能在葉正壹撒謊的時候，幫著演戲，但這種事情，我已經不想計較了。
　　我心裏還牽掛著那個禁忌的問題，但我自己不知道該如何著手調查，更不知道該如何讓葉正壹說出那禁忌的具體內容。
　　瘦子再次陷入思考，這次沒用多久，就回房間拿了兩樣東西出來。